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趣忆插秧

建湖日报数字报 2025-06-24

陈以忠

又到夏至插秧时,现在大多是直播了,很少人工插秧了,但还是情不自禁地打开记忆深处的那幅插秧的水彩画页。

晨曦薄雾朦胧,妇女头上裹着花花绿绿的对折方巾,骑上秧池田自如前行的“秧马”,弯下腰双手从一米宽的长条绿色秧池田边起,对称地拔起秧棵子,当两手合拢时正好各握一把秧苗,双手在浅水里“叭叭”地洗净秧根的泥土,直起腰双手一扭一合后,腰挤腰、头靠头的两把秧,用一根稻草在秧把腰间绕上两道,拇指错位一推再将活草扣子收紧,一个“雪滑”的秧把就做成了。

后勤小伙的我将烧好的米粥和粽子,还有清爽爽、脆蹦蹦的黄瓜咸送到秧池田头,总喜欢卷起裤腿踩下田,滑润柔软的泥土在脚丫间钻来钻去,还有秧根须挠着脚心,那种感觉特别地舒服适意,有种微妙细切的体味,一阵凉风带着绿秧尖上晨露的香,直透心底,特别提神,又无比舒爽!

里下河那广袤的田地,一夜变成水的世界,那一块块的水田,就像形状各异的巨大镜子,被田埂镶嵌粘连框在一块儿,蓝天上的白云在水镜中悠悠飘过,把天地拉得更辽阔高远,各种水鸟在田地间比翼齐飞,欣喜地顾盼着妙影倩姿。

放眼望去,水田那巨大的镜面舞台上,上演着弯腰描画绿线秧行的灵动身影,还有或挑秧担或抛秧的潇洒汉子,多美的一幅舞姿鲜活的水乡画卷。

“手把青苗插野田,低头便见水中天,六棵清净方为稻,退步原来是向前。”大田插秧开始了,红红绿绿的“花头巾”非常默契地在男子汉抛排成行的秧把引领下,在细细的尼龙线分隔的行间,逐行一字排开,低着头,弓着腰。左手半把秧均匀摊开,手指自然分出大小合适的秧棵子,右手食指、中指配合拇指将秧棵子插进泥土里,从左至右、再自右向左。腿,栽左退右,栽右退左;身,重心挪移,身法辗转,手法灵动,动若脱兔,敏若灵猫。仿佛一片小鸡啄米似的声音,随着圈圈涟漪荡漾开去,挟在指间是棵秧,插到水田成了禾,那协调优美的、动态的、身形似“n”的人体造型,成了永久的醉美剪影,深深地印刻在纯澈童心的底版上。

最妙的是痒痒的好奇心,我就远远地也溜下田去插秧,一脚踏入水中时,感觉滑软的泥土与秧田不一样,细散的泥土漫过脚背,围着脚踝痒酥酥的;腥凉的水沿着小腿肚向上爬,凉凉的好沁心的感觉。极力想模仿出“n”的造型,坚持一会儿,就将左手按在了弯曲的左腿上,怎么也灵动不起来,还不时地直起腰,好羡慕“花头巾”那练就的绝活。

水田里笑声朗朗,歌声飞扬,谈笑间、退身后,那一排“花头巾”抹过蓝天白云的镜面,一片绿秧“水彩”已绘就。横看成行竖成排,万苗嬉迎清风来。身临其境,神奇至极。

每当插秧时节,总是很自然地想起故乡,想着故乡田野间那特别的气息,耳旁仿佛不断传来布谷鸟的啼鸣,回想着与父老乡亲一起劳动的那份踏实,眼前定会呈现里下河故乡那清朗的天空、肥沃的土地,还有水乡特有的那种绿意灵境,心中油然升起满满的自豪。故乡盐城,那是一个鱼米之乡,一个让人打开心扉的地方。

老顽童的我,曾是一位乡村教师,喜欢阅文码字,选择在白纸上“插秧”。更喜欢故乡这方“水田”,比记忆里的水田更广袤、更明净,更能让灵魂在这田野上美而静、高而深、广而远,愿学父老乡亲的朴实与勤劳,领会插秧者以退为进的禅意,弯腰插好最绿意的文字秧苗,乐意在稻花香里的说丰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