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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学桂
今年的冬月初一是老伴离世一周年的祭日。
想不到岁月匆匆,老伴离开我们一晃已一年了。回忆起她去年的这时候,我心如刀绞,痛不欲生。她那瘦削蜡黄的面容、毫无光泽的眼光、骨瘦如柴的身躯……在我的记忆中永远也难以抹去。特别是在生命垂危的时刻,她忍受着晚期癌症的钻心疼痛,咬着牙不哼一声的毅力、忍受着痛楚而怕我们难受的心肠,我永远铭记在心。我不忍看她煎熬痛苦的模样,更忘不了她那人生最后时刻的一言一语……那情那景,我饭难下咽、茶难入口,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。
去年5月,老伴不得已在上海复旦大学肿瘤医院做了第二次手术,在艰难的恢复过程中竟然转了3个医院,把人折磨得奄奄一息,始终没有出现好的生机。
回建湖后,又住进了县人民医院两次,仍然没有丝毫的起色。到了10月初,老伴再也不肯住院治疗,坚决要求回家。她预感到这病已无起死回生之术了。回家以后,她的病情日益加重,一家人束手无策,只能望而叹息,偷偷流泪。儿子媳妇、女儿女婿和我轮流在她身边照应。她总是轻声慢语地说:“你们去上班吧,我没事,有事打你们手机……”到了10月底,我看她已不能进食,只喝些奶茶之类,有时连茶也喝不下去了。我的心情愈来愈沉重,看来老伴的时日不多了,我偷偷地躲在角落里不知流了多少泪水。
有一天,孩子们不在身边,我悄声地问她:“你有什么事要做的,有什么话想说的?今天孩子们都不在家,你对我说说……”她停顿了一刻,深深叹了口气说:“我没得话说,也没得要求。我们夫妻一场,50多年,没吵过嘴,没打过架,你从来没骂过一句,家里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。3个小的都学好成人,我知足了……只怪我命不好,得了这个病……”她没说完,我忍不住哭出声来。多好的老伴呀。她一生无怨无悔,安然知足,为这个家付出了一切。
停止呼吸的前三天,她已时而清醒时而神志不清,说话也断断续续。那天晚上,她把我喊到身边嘱托了三件事,这也就是老伴的最后“遗嘱”吧。她含着泪水一句一顿地对我说:“我走了,你怎么办?你不会烧茶煮饭,缝补浆洗……”我控制住自己的悲痛心情说:“你别替我焦心思,不是有儿子媳妇、姑娘女婿嘛,还怕我没饭吃?”她叹了口气又说:“你要把握好,与3个小的平时不能闹意见,要共得和和美美的。”“这你也放心吧,他们这么多年也从未有过矛盾。”她接着说:“儿子的病要看,就是拿债都要看……”说着,她哭了,头也转到一边。我再问她,她一句也没有回答。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,她又喊了一声:“你来!”我把头伸到她耳边,她对我悄声说:“我那几件金器……等我走后……分给几个小的,还有两只耳环子……给两个小重孙女,一人一只,留个念头……”就这样断断续续说着,直到老伴离开这个世界。
等到老伴后事做完,我找出那几件金首饰一看,几乎全是新的,她平时根本没戴过,我问大女儿金涛,你妈平时戴的什么?女儿流着泪告诉我,这些东西妈妈从未戴过,她戴的是假的,说把这些留给孩子……我鼻子一酸,如梦方醒。联想起她20多年服侍我老父老母的那颗贤孝之心,忍不住热泪盈眶,从心底里呼喊着:“老伴啊,你朴实、贤孝、勤劳、善良,真是天下少有的农家妇女啊!”
我仰望苍天,遥看着远方,心里默默地呼唤着她:“从芬,你在哪里?你离开我们一年,生活得还好吗!我们全家都十分思念你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