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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74届学子们

建湖日报数字报 2024-09-10

徐应葵

今年8月26日,高作中学74届(1)班同学王学言在《来自大地的报告》平台上发表了他的《岁月如歌》回忆散文,真实而生动地再现了当年师生的教学与生活情况。其情其景,如电影镜头,一幕一幕闪过。在王学言这儿,记忆那么深刻,感情那么真挚,文如其人。《岁月如歌》,如学言同学向来的热情、敦厚、朴实、真诚、务实又孜孜不倦的性格一样,如实展现,凡当年的过来人,读之无不感动。作为当年的语文老师,我骄傲,不是对自己,而是对学言同学,青出于蓝而胜于蓝,感谢他。

往事并不如烟,《岁月如歌》激起我记忆长河里的朵朵浪花,浪花跳跃翻腾,于是有了本文。

1972年2月,我走进高作中学,从此与74届学子结下师生之缘。

肖兰英老师先我到高作中学,她派了高一(1)班副班长赵成波将我接到学校,所以,我到高作,第一认识的人是肖兰英老师,第二认识的人是赵成波同学。我当了高一(1)班的班主任,任教该班语文,就是王学言所在的班级。这个班,第一任班主任和语文老师是肖兰英,后来,她提干去县里工作了。

第一堂课

初到学校,我琢磨着:“来到高作中学,这第一堂课,必须上好。”讲写作文吧。走上讲台,我的开场白为:“同学们好!这堂课讲写作过程中的过渡问题。”“缝制一件衣服,右襟和左襟怎么连接起来,必须用纽扣,这纽扣就是衣服的过渡。写一篇作文,内容较多,要把它们自然地连接起来,就得为它缝制‘纽扣’,这纽扣就是文章的过渡。”

怎么过渡?当然是这堂课的重点。我请学生打开语文课本,在有关课文中,举出过渡句或过渡段的例子。然后再用一篇课文,让学生自己找出过渡文句。一节课就算讲完了,结束时布置了一道作文题《我上高中了》,并作了些作前指导,嘱咐要用好过渡句或过渡段。

课后肖老师告诉我,她向学生询问我的这堂课上得怎么样,她说反映不错,我很开心。

这是我与74届学子的第一次教与学的交集,同学们不知道记得否,我因为是当事人,所以记得清楚。

劳动课

王学言文中说:学校有一个农场,那是全校师生勤工俭学的地方。是的,那时强调文化学习要与生产劳动相结合,每周每班上半天劳动课。劳动课,班主任必须带着全班学生去劳动,工种因着四季变化而不同。最记得的是挖草泥塘,或把沤烂的肥料给庄稼布肥。这两项劳动我都不能胜任,论挖,我拿不动大锹或铁铲,谈挑,我担不起扁担和箩筐。每次劳动任务都由同学们自觉完成。无论男生还是女生,他们都行,男生首当其冲,重活尽是他们干。女生也不落后,周庆兰尤其突出。

我很喜欢带学生去生产队拾棉花,这,我能胜任,我从小生活在大丰产棉区,拾棉花的技能,很纯熟。村民对我们很客气,每次都煮顿下午茶给我们吃,煮一大锅粥,煮豆炒咸菜,一人一大碗,吃饱了。这时的我,有家长心,学生们吃到东西,供他们长身体,我开心。

母亲河的恩泽

王学言《岁月如歌》中说,高作中学教职员工平房宿舍的北面有条河,河水清澈,全校师生吃水用水全靠它。是真的,食堂吃水用水、淘米洗菜用河水,师生洗脸洗澡用河水,渴了捧把河水喝下,甜甜的。我呢,夏天清晨,拎捅河水,洗个头,河水是热的,昨天的烈日早已把河水煮热了。冬天,趁着学生砸开冰洞时,我去汰衣刷鞋等,不怕冷的。这条河从哪儿到哪儿,我不知道,只知道它是活水,因为它日夜流动。它是全校师生员工吃水用水的唯一来源,也是浇灌校内蔬菜园地的唯一水源,没有它,高作中学一定不能生存。我称它为高作中学当年的母亲河,一点不过分。

去年夏天,有一次,我和老伴特去高作中学故地重访,特别去寻访这条母亲河,竟荡然无存,它的位置已成为一片农田。当年的母亲河,它完成了历史使命,归向消失,但它当年做出的贡献却是永存。

那块小操场

当年高作中学的那块小操场,面积不大,约300米跑道,位于学校东南角,是全体师生员工出入的唯一通道。它之所以值得纪念,是因为当年它承载了太多的任务。

它是高作中学的“校门”。当年的高作中学没有校门,操场就是校门,走进它就走进了校园,走出它就走出了校园。走出“校门”,左边是高作公社的所在地,左后方是高作小学,左前方是高作街道,前方是高作汽车站,右前边是农田,右边还是农田。操场,在地理位置上是全校连接外界的唯一路径和窗口。

早晨,晨曦驱散夜色,操场开始辛苦承载:食堂工人担的担,扛的扛,把蔬菜运往食堂,走的是操场;住校生出操了,“一二三四”的口号声响彻操场上空,脚步声震动大地;东方太阳初升之时,走读生背着书包陆续走过操场奔向各自的教室,一拨又一拨;中午,放学了,回家吃饭的学生成群地踩过操场,走出“校门”;下午,上体育课了,体育老师有多辛苦,操场就有多辛苦;课外活动时间,各班学生都在操场;傍晚,走读生还是踩着操场,走出“校门”,散向四面八方。另外,家长来访,走过操场;领导来校检查工作,走过操场;教师去高作街买东西,走过操场;欲乘公共汽车去县城,走过操场;校内小孩玩耍,不在操场又能去哪儿?

最是学校开运动会时,操场更辛苦,赛跑、田径赛、掷铅球、投标枪、扔手榴,操场被挖了沙坑,又被砸出了多少个泥坑。

我与大家一样,除了进出“校门”都从操场走过以外,还有其他:学生上操场,我也往往要跟着去,站在操场边,看他们上早操,有时要把他们喊出教室去操场活动。特别是运动会,我比自己参加比赛更紧张,专注得很。操场留过我的脚印和身影,操场流过我的汗水和心血,这里有我对学生的企盼,也凝聚过我们的师生情。

这方操场,犹如母亲,它挺着胸膛,迎来了多少学子上学堂,又送走了多少学子走向远方,没有人统计过,而它却是实在承载过,默默无声。

现在,这块操场也与那条滋养全体师生的母亲河一样,荡然无存,它承担了更重的任务,在它的肩上,扛起了高楼大厦。

艰苦的生活

王学言《岁月如歌》中说,当时的学生生活很艰苦,他用事实证明艰苦的程度。说得没错,当时是这样的。不但学生苦,教师也苦,那年代全民一样。锅里有,碗里才有,国家物资匮乏,个人哪能多。不过,全体师生的精神生活却十分充实丰富,师生们奋发图强,个个生机勃勃。学言说,学生学得用功,教师教得认真。是的,当时的学生不因没有高考而不肯学习,教师也决不因为没有高考而懈怠教学,师生双方都懂得,知识最重要。更值得提及的是学生家长,家长们也不因家庭经济困难而让子女辍学。高作人尊重知识的风气是全县闻名的,县里都知道。生活的艰苦,条件的简陋,又算得什么,精神的富裕,意志的坚韧不拔,才是最重要的,对此,我们教学双方都做到了。

我与17位女学生

高一(1)班共有64人,女生有17人。我与他们构不成两辈人,只是她们的大姐姐而已。温婉平和的张书兰、蒋梅英、吕以芹,天生具有大姐姐性格的蔡永兰,数学成绩特好的王清华,我对她们印象深刻。蔡永兰,这次聚会没参加,我打听,同学们都说找不到她现在住的地方。其他女同学,有的活泼可爱,有的能说会道而不越矩,都是好学生。刘长征,温柔大方,重情重义,这次聚会时,她送我一张50年前她们毕业时几位女同学与我的合影,黑白照片,这是时代的印记,青春的流韵,我双手接过,爱不释手,凝视一遍又一遍。刘长征同学,一个生活的有心人,友情的收藏者,爱心的护佑女神,真感人。黑白照片中,从左数起,分别是:周庆兰、姜丽华、刘长征、徐应葵、姜兰萍、邓红秀。

在女学生那里,我还学到了许多吃食文化。例如,她们教我:丝瓜皮不刨掉,用刀刮去表皮即行,说丝瓜皮里有大量营养;冬瓜皮不丢掉,炒着吃,嘎嘣脆;南瓜藤的头炒着吃,很鲜美;有种叶子莱叫紫果,不放油炒着吃都像放了很多油一样,等等。原来,这些小知识,我还真不知道。到现在,吃丝瓜,我还照当年学生所教,刮皮而不刨皮。

我很爱护女学生,如,不让她们在生理期参加运动会,即使能得第一名也不参加。对此事,不论我当不当班主任,历来坚持。

对男学生们,我看好他们性格的踏实平朴,赏识他们的聪明才智,心中爱护他们如同小弟弟。但是,少了交流,少了沟通,由于这,师生间就不是十分了解和亲近。交流与沟通,是人与人交往的金钥匙,不用这把金钥匙,对人再好,别人也不知道。当年,我也年轻不谙世事,没有用好这把金钥匙,这是我后来一直遗憾的一件事。

写期末评语

学期结束,教师要交一份个人工作总结给学校,学校领导要开个全体教师会议,总结一下情况。作为班主任,要给全班学生各人的成绩报告单写上一段评语。对此,我要求自己:写评语,要写出每个学生的个性特征,不为别的,是为鼓励他们,让他们努力有方向,内容当然是总结优点为主,对不足之处,只是提出希望。对此,我下了功夫,至于有否达到预想的效果,我就不知道了。当年的(1)班同学中,有没有人体会到“老师评语所说正是我”?也许没有,那就是我没有写好。

离开高一(1)班

1972年9月1日开学一段时间后,工作岗位有了变动,我交出(1)班工作,调往(2)(3)班教双班语文课。对这一变动,当时有一点失落感,没有懊恼感。失落,是因为与(1)班同学相处时间长,熟悉了,有点不舍。不懊恼,是因为自己有颗热爱教育事业的心,站在哪儿的讲台都是教书育人。我们这批大学生,生来就受到红色教育,毕业分配时,工宣队找谈话,每个人都立即表态:“服从分配,哪里需要哪里去。”我们思想单纯,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,言行一致,决不虚伪。今叫我换个班级教书,有什么不能?1972年秋高气爽的一天,我走进了(2)班和(3)班的教室,几十双眼睛向我投来,友好、热烈。如对(1)班学生一样,我亦报之以真诚,以满腔的热忱和认真的态度给他们教书。教双班语文,工作强度更大了,每天除了备课上课以外,平均要改十本作文,还有语文知识练习本,够忙的,十分辛苦。不过,我倒是乐意,因为我自己爱写作,改作文,在我的感觉上如同自己写作文,甚至比自己写更有兴趣,我能从中提升自己。当我看到学生写作水平提高时,当我看到一篇好作文时,不知有多高兴。我改呀,批呀,推荐阅读呀,评讲呀,竭尽全力鼓励他们,使全班每个同学都因此受益进步。

高作中学74届共有(1)(2)(3)班,全校就这三个班,我都教过,我为此骄傲,这是我教书生涯中的第一次丰收。

今年6月份,74届分别两次举行毕业50周年联谊会,第一次,没能参加。第二次参加了,激起我对那段岁月满满的回忆。那岁月,师生们艰苦而快乐,贫穷又丰富,辛苦但意愿。学生不忘老师情,老师不忘学生情,师生共同不忘高作情,都是良心,都是睿智。

50年过去了,这50年,是74届学子们的人生黄金时段,他们中很多人提干了,有的成名了,在本地,在外地。有多位与我同行,他们与我一样,终生从事教育事业。王学言、李毓和、薛继荣等,经常在报刊媒体发表文章,还著书立说。王学言为乔冠华写的长篇著作和一系列报道,为建湖历史填补了空白,很有历史价值。每看他们的作品,很欣慰。多年来,我多受学生帮助:在报社工作的颜世虎同学和王学言同学,常帮我在报纸上发表文章;孙茂芝同学与柏德亚同学对我与老伴胡老师的身体健康,常问常关心;在这次聚会时,老伴胡老师在空调下冷了,肖老师让翟中朝同学借件衣服,翟中朝立即脱下夹克衫,让胡老师穿上,自己受冷。在此,一并表示感谢!如今,李毓和王学言等与我同在《来自大地的报告》媒体平台写作,我们成了文友。

教师节即将到来,我将此文献给2024年的教师节,献给74届全体学子,也献给我自己。

我们曾经拥有的如歌岁月,诗意岁月,永恒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