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禧斌

岁岁重阳，今又重阳。往年过重阳节总觉得与己无关，而今我也年已花甲，再读王维的《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》：“独在异乡为异客，每逢佳节倍思亲。遥知兄弟登高处，遍插茱萸少一人。”更能体会到诗中的深意和独在异乡的情怀。

每年农历九月九日是我国传统的重阳节，又称“老人节”“登高节”，相传此风俗始于东汉。重阳节正是一年一度的金秋时节，秋高气爽，阳光灿烂，菊花盛开，是人们登高望远的时节。据传赏菊及饮菊花酒起源于晋朝大诗人陶渊明。陶渊明以隐居出名，以诗出名，以酒出名，也以爱菊出名，后人效仿他，遂有重阳赏菊之俗。旧时许多文人士大夫，还将赏菊与宴饮结合，以求体会陶渊明的内心情境。

重阳节的习俗很多，有登高、赏菊、喝菊花酒、吃重阳糕、插茱萸等等，情趣盎然。登高所到之处，没有统一的规定，一般是登高山、登高塔、登高楼即可。唐代文人所写的登高诗很多，大多是写重阳节的习俗。而杜甫的七律《登高》是写重阳登高的名篇，诗云：“风急天高猿啸哀，渚清沙白鸟飞回。无边落木萧萧下，不尽长江滚滚来。万里悲秋常作客，百年多病独登台。艰难苦恨繁霜鬓，潦倒新停浊酒杯。”杜甫的《登高》总体上给人一种萧瑟荒凉之感，情景交融之中，融情于景，将个人身世之悲、抑郁不得志之苦融于悲凉的秋景之中，极尽沉郁顿挫之能事，使人读来仿佛感伤之情喷涌而出，如火山爆发一发不可收拾。

盐城虽无高山和土丘，但明清之际亦有一批文人墨客，关心百姓，如孙榘、吴嘉纪、孙一致、宋曹、刘沁区、沈汉、薛鼎臣、王之祯等诗人，他们每遇重阳节时也要结伴登高，选韵唱和。翻遍孙一致的《世耕堂诗集》、宋曹的《会秋堂诗集》、刘沁区的《西渚诗存》，终于找寻到三首关于重阳节的诗。

一是孙一致写的《俣园观菊》：“历落疏离护短墙，城南今复见柴桑。千杯绿送重阳雨，三径黄迎九月霜。傲骨亭亭秋正老，新英采采味还长。一时词客绕幽兴，歌出高楼夜未央。”诗中的俣园位于盐城的城南，是明末清初士绅高静止的府第花园。《俣园观菊》是一首具有诗人自喻性质的诗，诗中没有描绘重阳节菊花的色彩，而是着力对菊花的风韵与品格加以赞颂，给人以有益的启示，以此表达诗人与菊花在精神性格上的相似之处。

二是宋曹写的《题展重阳登曲江楼》：“薄望秋天际，舟漂曲岸波。醉来重落帽，花老更催歌。风雨何曾少，茱萸不厌多。悠悠鸥鹭泛，握手慰蹉跎。”宋曹与友人同登泰州曲江楼后，抒发自己对友人的无限感激与离别之情，表达内心祈求平安和对远方亲友的思念。

三是刘沁区写的《九日同友人登郡城东楼分得高字》：“荒城木叶下清壕，怡值重阳系客船。裁别乡园仍望远，得携朋侣漫登高。晴郊霜气催鸿羽，水国秋光到蟹螯。也折黄花插乌帽，风前旅鬓独萧骚。”这首诗记录了刘沁区欢迎好友来访，恰逢重阳邀请友人登高望远，表达了盐城学者刘沁区与友人的深厚友谊与送别友人依依不舍之情。

古往今来，品诗词，话重阳，人生何其芬芳，诗词里的重阳节真的很美，令人心驰神往。从东汉到唐代，许多古人过重阳节更加注重秋游的仪式感，明清文人亦如此。1670年9月29日，宋曹购置一条木船，经大运河从扬州到杭州专程拜访严沆，其间孙一致、薛鼎臣等跟随宋曹同往，其间与杭州名士共18人齐集西湖边，登高限韵，分别赋诗，以志记游。

为了重阳节登高，宋曹等众人在杭州停留达数月之久。九月初九，黄大宗召集友人齐聚灵隐飞来峰下，载酒赋诗，欲展重阳登高，但因天气原因未能成行。盘桓10日后，又于19日再行登高，又因雨阻作罢。最后于9月29日终于成行，和杭州名士18人齐集西湖边，登高限韵。时人诸匡鼎在《登高序》一文中记载了当时的盛况，序云:“因于二十九日复集一十八人，再展重阳来登孤屿，欲仿修楔之事，诸子各成一文，箨庵（即孙一致）制曲、竹逸作序、荩思作记、祖望作书、式令作赋、丹麓作词、冰修作引、大宗作说、虞山纪事、西樵题辞、射陵（即宋曹）拟骚、敫文拟七、立雪拟问、人远拟辞、稚黄制操、蝶庵谱琴、圯师乐府、孺怀跋后，诗以同体，题则分韵。千言立就，齐称梦笔之才，七步告成。”

想必当年重阳节，盐城的孙一致、薛鼎臣、宋曹和杭州名士18人齐集杭州登高望远，限韵唱和，一定是文坛佳话，闻名朝野。只是孙一致、薛鼎臣、宋曹依韵唱和的诗已散佚，无从查找，十分遗憾。好在还能够找到孙一致、宋曹、刘沁区写的三首关于重阳节的诗，以飨读者。